妾何聊生之穿得不是时候免费阅读第十七章 相顾相望两茫然
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?”一声吼叫,撕破了方才的唯美画面,秦宛珂惊愕地抬头,见到站在门口处面无表情的杜梓扬,以及他身旁一位身穿青色雅服却满身怒火的男子,他的年纪和杜梓扬相仿。刚才的那句,应该是出自此人之口。
秦宛珂有点猝不及防,她现在正看着杜梓扬的读书心得,这样的心得体会,在某种程度上,和私人日记也差不多。
当面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他的日记,这种被抓包的感觉,让她有点莫名的羞涩感,原本还在伤神的脸转而飞上了两抹红晕。她尴尬地笑笑:“我只是……太无聊,到处转转,看到书房,就进来了。”
那人不依不饶,“你是谁?你们难道不知,这里是不允许女眷进来的吗?”
秦宛珂不看来人,却怔怔地望着杜梓扬,突然语塞。自己平时的俐齿伶牙,此刻却不知为何,无法说出一言来。
锦翠却反应极快,“你又是谁?敢这样和我们小姐说话?”
“到底是哪家的小姐,如此不懂规矩。”
“你!你……”锦翠被激怒了,几欲发飙。
“别说了,锦翠。”秦宛珂发话,“是我的好奇心重,不听劝止,硬要到此,公子莫再怪罪,妾身离开便是。”她觉得既然是自己理亏,现在遭人批评,也是自找的,何必现在和他纠缠不休。
如果再想来,寻个机会,和杜梓扬说说,估计还是可以被允许再来的。她依旧望着杜梓扬,暗暗思揣:他是怎么想的?会怪自己私自看了他的书么?会急着赶自己走么?
秦宛珂的表现,气得锦翠直跺脚。春喜则战战兢兢地站立一旁,有点隔岸观火的意味。她自小在侯府做奴婢,少爷向来就是不苟言笑,表情严肃,她见了总是不寒而栗。她看到少爷此时的脸还是没有表情,更是害怕几分。
那人还想要说话,被一条修长的手臂挡住了,那手臂的主人,正是杜梓扬。
“梓扬,你不是……”那男子怪异于他的反常,他向来不喜府中的任何女子靠近他的领地,而这书房,恰恰是他心灵的净土。
感受到秦宛珂直视的目光,杜梓扬极不自然,尤其是读到她眼中有着惊讶、羞愧、疑惑、探究和期待的复杂情绪,他更是不敢再看,避开秦宛珂的视线,转向一旁,长吁一口气,平复一下自己的内心,对着身旁的那个男子说道:“罢了,她不同于别人。”
不同于别人?怎么理解?难道这个意思是,是我的话,进来也不要紧吗?
可是,这样的允许,又有了两种含义,一是,在他心中,早就认定我是个无规无矩的人,即便加以阻止,我也是要来便来的;而第二种,就是,我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别的,要进来,自然是可以的,他不介意我去分享他的内心。
秦宛珂这样一分析,自己把自己给打击到了,觉得自己没被立即赶走,绝对就是因为第一种的原因。这个杜梓扬,又怎么会用对我产生第二种想法呢?
哼哼,秦宛珂,你也有点自知之明好吧,别多想了。只是这句“不同于别人”,真是太过暧昧,在她的脑中响起,一时间挥之不去。
“月生,你还没见过吧,这位,便是秦相爷的千金秦绾绣。”杜梓扬介绍得极为平淡,甚至完全不提自己和秦绾绣之间的关系。
这个说法,让秦宛珂听了,感觉有点无奈。他是生气了吧?先前,他不是在那莫毅然面前大声说自己是他的吗?现在的说法,好像两人是没有任何关联的陌生人。
“我还道是谁会这么无礼,原来是相爷的千金,你新纳的妾啊,难怪了。”语气中,颇有不屑。
“你!你放肆,我们小姐,岂是你这种无名之徒能羞辱的。”锦翠又跳脚了,急得就想上去给他一掌,真是欺人太甚。
“唉。”轻叹了口气,秦宛珂苦笑。这秦绾绣怎会臭名昭著成这样,随便一人就可以出言不逊地对她?
月生,月生?好像听春喜说起过这个名字,啊,月生,杜月生,就是杜管家杜传的儿子,杜梓扬的伴读。难怪他不会给自己好脸色,听说这杜月生虽只是杜梓扬的伴读,不过在侯府里的地位也不低,成年后,也帮他父亲打理侯府的事务,俨然一个小总管模样。
看他的脸相,和杜总管何其相似呢,轮廓如刀刻,总是横眉竖目,长着薄唇的嘴角总是往下掉,可惜了一副俊颜。
说实在话,这杜月生的容貌,比杜梓扬的,更符合对男子的审美标准,只是他没有杜梓扬高,身形也没有杜梓扬的俊逸挺拔,反而是精瘦颀长型。
呃,好像想到别处去了,刚刚明明是受了别人的批评,应该像锦翠这样忿恨无比才是,结果自己却开了小差,评起别人的容貌来。
哎,谁叫我养成这样的习惯了,一听到不合己意的评价,马上转移注意力,不然,我早就被那群麻烦的老妈和莫名其妙的兄弟姐妹气死好多遍了。不过,这评论说的是秦绾绣,所以,自己总有点事不关己的感觉。
秦宛珂整理了一下带笑的表情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讪讪地又对着那两人一笑,“妾身这就离开。”然后,就急急往门外走去。
杜梓扬也想不到平常平易近人的杜月生会这样说,很是诧异。当秦宛珂那讪讪的一笑在他的眼前绽开时,他看到她那姣好的容貌鲜活动人,笑颜里却隐没了浓浓的落寞,单薄的身影飘然而起,衣袂摇曳间幽香沁鼻。
然后,娇小的身姿就从自己的身旁一闪而过,转眼间就走到了庭院中,好像下一刻,她就要消失不见了。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刹时箍紧,心痛瞬间蔓延,对着那身影,他只能在内心叫出自己最迫切的愿望:别走!
可惜,出口的只有一声:“等等……”
秦宛珂脚步一顿,转身回头,脸上带笑,“夫君还有何事?”她不知道,此刻的自己,正肌肤莹莹白皙,皓齿在红唇中绽放如珠贝,眸光粼粼流转,衣裙飘飘随风荡,活脱脱一个“回眸一笑百媚生”。
她又怎知自己的这一回身,黯淡的不是六宫粉黛,而是颠倒了这依旧伫立在书斋中的两个人。
“你……没,没什么了。”杜梓扬说话都有点哽塞,脸色绯红。
“那妾身告退了。”宛珂还是挂着笑,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我就笑着,看你们还说得出什么不满。现在,实践证明,这个理论,绝对是真理一条。
她身后跟着锦翠和春喜,这两人,一个还惴惴不安,一个是愤愤不平,三人很快,就走出了这庭院。只是她们衣裙的摩挲声,久久在这小小的庭院中萦绕不散。
杜月生也讶然了,在侯府活了20年,从来没有一位女子像刚才那位,举手投足都灵动生辉,更没有一位会在人前媚笑如此。他被刚刚的一幕证住了,和脸色一样的红,由脖子根部一直延伸至耳尖。
整个书斋,静默得只剩下脸红耳赤的两人。他们互观颜色,都觉得尴尬无比,半晌沉默不语,只彷佛觉得眼前仍留有娇倩的残影。
这日晚上,秦宛珂在初曦阁里百无聊赖,抬头望天。深蓝的夜幕下,明月当空,看样子,还有几日,就是满月了。对了,到了这里那么久,究竟现在是几月?于是问锦翠,现在是什么月份。
“小姐,你最近怎么了,总问一些您自己知道的事情,现在是仲秋八月啊。”
哈?仲秋八月,“那就是说现在马上要过中秋节了,太好了。”古代的中秋节,还没见过到底是怎样的呢,她一脸兴奋地都开始期待了。不过,这时代的八月也太凉了点,天清气冷的。不过锦翠一句话,把她的兴奋敲得无影无踪。
“小姐,中秋节是什么?”锦翠很是迷茫,又用那种好学宝宝的乖乖表情向她发问。
咦?不会吧?中秋节都不知道?难道,这个时代,还没有中秋这个节日吗?我到底是到了什么朝代啊。秦宛珂搜索自己的记忆,她从来没想过要问,这中秋节的起源,就更不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融入到中国人的文化当中,因此,她比锦翠更迷茫。
呃,“就是八月的十五日,我的意思是那天的活动比较多,很像节日一样。”唐时就有很多诗人写诗提到过八月十五啊,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呢?她真后悔没多掌握点历史知识。也许,这古代人都在这天有些庆祝活动,但还没有提出来中秋节的这个说法而已。
“哦,”锦翠恍然大悟,“您说的是‘月夕’。那日的活动确实挺多的,一早可以到庙里参拜菩萨,夜里又可以观灯,拜月光,还有很多人选择这日探亲访友。对了,小姐,您要回府探望老爷吗?”
哦,原来是叫“月夕”啊。但是,我不要去见他。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去面对秦绾绣的亲爹,那位素未谋面的秦相爷。他不要我去的话,我是一辈子都不怎么想去见他的。对不起了,秦绾绣,你别怪我,我只怕我哪个动作露出破绽,他说我是冒充的怎么办?
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,一个古代人,看到这完全一致的皮囊,会产生怀疑吗?只会认为这个人是性情大变而已吧,谁会知道,是我这个21世纪的灵魂,把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给替了。秦宛珂发着呆暗暗地想着。
“唉……”重重地叹了口气,我自己的爹也回不去看了。到了这里才发现,其实,自己对父亲的恨,原归根结底还是源自对他的爱,和对他的期待吧。
对自己爱着的人,一旦受到他的冷落,知道他心中还有他人,期待就落空了,这种被忽略、被背叛的疼痛就会转为恨的怒火,然后烧得自己体无完肤。前世,自己对父亲,对杜川旭,都是这样的感情。
其实,爱的最高境界,或许是为爱的人,而放弃自我吧。我自问做不到,也放不下。想到此,秦宛珂的心中突然无比悲凉。“唉……”又叹了一声。
“小姐,您想老爷了吗?”
选择了以沉默作答,转了个话题,“锦翠,‘月夕’那日,我们到外头走走吧。”
“嗯。好……”其实不妥,既已嫁作他人妇,又怎能再独来独去。平时不出府,小姐到处逛也就罢了。但要出府,就比较困难了,也不知道这侯爷家的规矩怎样。可是,她确实不忍对着黯然神伤的小姐说出“不可”二字。
主仆二人正沉在秋思里悲悲戚戚,突然见到春喜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里,跑的急匆匆的,一进院子就喊:“少夫人,少夫人……”跑到近处,才在朦胧的光线中看清她欢天喜地的脸。
“又发生了什么?”锦翠先问了出口,想到自己的小姐正伤心,这丫头却满脸喜色,正要火起。
结果春喜理也不理锦翠,掏出一本书,递到秦宛珂面前,喜滋滋地说:“少夫人,少爷让奴婢把这书拿给您。看看,少爷对您真的很上心呢。”她一口气说完,把书放到秦宛珂手中,才顾得上喘气,呼呼哈哈地蹲了下去。
秦宛珂接过书,凑到光亮处一看,赫然是自己在书房中看的《诗经》,翻开里面,盈盈满满的都是那个隽秀的小楷字体。心中一暖,把书捧近心口,想不到,此时此处,自己竟被这不期而至的书给抚慰了。谢谢你,杜梓扬。她很衷心地在心里说道,温情满满。